1415101 谢璐
一提到荷,人们最先想到的,莫过于亭亭净植的荷花了。我曾无数次与荷邂逅,但我喜爱的,却不是那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的荷花,而是那在四季不停轮转变化的荷叶。
它们或圆润墨绿:或是将颓未頽的黄绿色:到了最后,只留下一束干枯的荷。
前两年的一个暑假,我正在为紧张的高考复习感到担忧不止,朋友邀我去她家小住。朋友家在乡下,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种满了荷。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在朋友家小住的那段日子,我常常跑到那儿去。至今我还记得,那一池墨绿的荷叶,犹如一幅宽大而墨绿的裙幅,松松地皱缬着,抬眼望去,全是大片大片的荷叶。
时节未至,池塘里的荷花还未全部盛开,只零星的有着几个花苞。它们散落在荷叶之中,有的孤独兀立,有的被层层的荷叶覆盖着,只稍微露出一点粉红。
那形状各异的叶,有的向上托举,像一把把撑开着的墨绿的伞;有的向一侧倾斜,叶与叶之间随意地交叠着,铺织着,连绵成绿色的织锦,在夏日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微风拂过,这墨绿的叶,仿佛蕴蓄着无限的生命力,随风左右欹斜,令人看了心生欢喜。可以说,在那段紧张焦灼的日子里,最使我留恋的,就是那一池墨绿的荷叶了。
后来,我曾无数次在梦里见到那一池荷叶,每一次梦醒我都会在心里叹息。也许,再也没有那样的一池荷叶能够使我欢喜的了。直到我无意间发现学校的青山湖里也种了荷。
那是前年初秋,我刚刚到学校报道的那几天。已经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湖里却仍有荷花,映衬着已带有黄绿色的荷叶,像是一幅别有韵味的山水画。
看到荷,我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喜悦。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我来说,青山湖里的荷就好像一位故友,看到它,我重逢的喜悦难以言表。
青山湖面积不大,里面所植的荷也不多,只在湖中央有着几株,但仅仅这几株就足够让我心满意足的了。绿色的荷叶上透出一点儿暗黄,仿佛将要垂暮的老人。但是,那荷叶却依旧挺立,连带着旁边还盛开的荷花都显得坚强起来。湖水是温润平和的,映衬着湖中的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莫名地使我这个异乡人感到心灵的慰藉。
今天的十年,我和朋友一起去拜访了一位名人的故居。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荷田。原本我是冲着故居而来,却不料在这里偶遇了深秋的枯荷。
我走在曲曲折折的田埂上,两旁的田地里都是荷。我正惊诧于荷花之多时,身后传来朋友的感叹:“可惜现在是秋天,这里的荷花都衰败了。我们来错了季节啊!”
我听了之后不以为然,夏花虽好看,但秋叶岂不更有一番滋味?抬眼望去,荷田连绵无尽。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秋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那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残败的荷叶上,沙沙作响。使人想起那两句有名的诗来,“满池荷叶动秋风”,“留得残荷听雨声”,这眼前之景可不正是诗中所写的意境吗?
刹那间,我被秋雨与枯荷所演绎的超凡脱俗之美深深地震撼,这样寒冷的秋季,却仍有枯荷在坚持。尽管,生命力已经从它的枝叶脉络中慢慢地倾泻而出,它却依旧能够在秋风中摇曳,依旧深深地扎根于污泥之中,这份摇曳生命超然脱俗的坚强,使我对它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泰戈尔曾有诗云:“生如夏花,死如秋叶。”以往,人们歌颂荷花的高洁品质,却极少有人留意荷叶之美。它生于初夏,败于深秋,远比盛开在盛夏的荷花要更为使人敬佩。
初夏,它是荷花的陪衬;深秋,它在风雨中生长。在它身上,看不到“多少绿荷相依偎,一时回首背西风,”和“绿荷多少夕阳中,知为阿谁凝恨”的愁,也见不到“秋风吹白波,秋雨败残荷”的怨。
荷叶,值得我敬佩。尤其是,跨越时间和生命的深秋的枯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