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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2017-06-08 14:00 刘倚 

1515104 刘倚

一直想为你写点什么。

想来一路,我写诗写散文,写爱情写孤独,写四季繁华写人来人往,但从未想过要给你写点什么,就像我在上小学时起对那个屡屡出现的“我的爸爸妈妈”一类的题目一样,脑袋永远一片空白。

你30岁,我来到这个世界。

你一直在忙碌,从我有意识的记忆里,你从来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早出晚归,头朝黄土背朝天,家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整顿,家里没有男人,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什么也不会,除了哭。哭完了就看着你春耕秋收,看着你洒扫庭院,看着你同欺负我们的邻里理论但从来没有赢过。在我有记忆的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没有拥抱,没有离家的挥手,即使在那段被外人看来相依为命的艰难岁月里也没有过彼此关心与安慰。那时,我一直认为,我与你流淌的不是相同的血液,而是血液里流淌着相同的寡言和倔强。

但我不及你的,却有很多,尤其是你那深不可测的坚强,就像我的一个朋友对你的形容——“可怕的女人呀!怕是连地狱的钥匙都被你找到了”。一个瘦小而单薄的身子里却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抵抗冷言冷语,抵抗岁月侵蚀,抵抗无休止的辛劳,以一张沉默张扬而日益褪去美丽的脸。

小时候的我是浸在药罐子里的金娃娃,从第一次我深夜高烧你背起我穿过后山起,你让我彻底地见识了你的坚强。刮风下雨,酷暑严冬,总是一条绑带干练而冷漠地将我背起,左手拿着一个手电筒,右手拿着一根棍子,踩在飘满落叶的地面上吱吱作响,一林树木的呼啦啦的声响,大地天空黑为一体,不知名的虫子迎着灯光横冲直撞地飞,趴在你背后的我吓得脸上直冒汗,一看你的脸上也是,但你是被累的。我小时候经常是在晚上发烧,进山出山,你便是一趟一趟地走,或背着或领着,没有怨言也没有表情,永远一前一后,永远沉默寡言。

你瘦了很多,越来越瘦,我无意之间见到你的一张结婚时的照片,与当时的你判若两人。

我8岁,你38。我生了一场大病,在诊所挂了几天的药水还是高烧不退,于是转去市医院,足足打了两天的药水才退烧。你请姑姑照顾我,自己又赶回去忙地里的活。我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却几乎没有讲话,姑姑打电话给你怕我是烧傻了,你急忙赶来,一样不理解我的少言冷淡。

临床的一个叔叔给了我一颗写有“魔豆”的小豆子,还要我回家种下那颗豆子,说它的生长会保佑我健健康康成长。我怎么看也就是一颗普通的葛豆,一直把它丢在柜子上。你却认真地捧了回去种在屋后的一个斜坡上,三月下种,四月生发,浇水施肥,六月爬满整个斜坡,也爬满你密密麻麻的祝愿与期盼。

你40岁,我10。你在和我父亲的持久战中败下阵来,一场若有若无的大病终于突破瓶颈地袭来。之后,判若两人。

你开始变得絮絮叨叨,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讲很多很多我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事情,追念过往,沉浸其中;你开始变得忘性,很多东西刚拿着就忘记在哪里,但是你开始依赖我,动不动就喊我的乳名,芝麻大的事儿也要找我商量,好像我更像家里的主人;你开始变得犹豫和患得患失,左量右忖,思前想后,远没有以前的果敢与干练。唯一不变的是你的忙碌与辛劳,以及你那避而不谈的爱情与婚姻。

对于你的转变,我一直将其看成上帝送我的礼物——与你相言于好彼此了解的最好方式。我渐渐习惯你的依赖,你的唠叨,你的一通比一通更长的电话,你的一次比一次送得更远的路程,不同的是,我开始走在你的前面,我在欺负你的人面前挺身而出,我牵着你过马路,我拉着你逛街,我在车上向你挥手,你一直在我后面。

我知道,你老了。

我15岁,你45。我高二,家里盖新房,旧物进行大扫除,我翻出你在很多年前的日记、歌词本以及一些作业本,其中有一个本子写满如何编织裁剪衣服并配有很多规整漂亮的图案,全是手写手绘,厚厚的一整本,字迹图案之工整美观令我不敢置信,所有的本子上的字迹都是如此,精美娟秀。而在我出生后有记忆的岁月里我没有见到过你再有提笔,是不是怕触碰唤起自己对那时青葱岁月的回忆?是不是怕残酷的年轮映照出你干瘪麻木的现在?或许,你已经淡忘了。

你很少会闲下来,但一有空闲的时间就看我的文章,在我上高中到现在大学,你越发喜欢拿着我的文章消磨时光,也消磨思念。但一直没有当着我的面看过,只是我每一次回家翻看一个个小本子或校刊的时候,总会发现它们一次比一次更多的褶皱与摩挲的痕迹,你是否掩面哭泣,你是否黯自伤神,你是否恍惚迷离,这些,我都不得而知。

现在你又找到了一个消磨时间和思念的新方法,就是每天一个必不可少而又无关紧要的电话,哪怕每次就那么重重叠叠的几句话,哪怕之后又是一阵无法破解的沉默。

上一次放假回家,一下车一位老乡就告诉我说你早已在车站旁等了很久,你是知道这辆车将何时抵达的,不是吗?我看着你,惊诧于时光在你身上走过的痕迹竟是如此明显。你来接我,最后却是我背着包牵着你一路回家,就像当年步履矫健的你。

黄金般的夕阳铺撒大地,我转头望向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你,竟有点恍惚。你的发丝在夕阳的余晖下若隐若现,我用手指轻轻地将你散乱的头发别过耳际,也就在此时,我忽然发现了你的发间有一根银丝,很刺目的白,像一线雪从山崖上飞旋而下动人心魄地飘垂着。也许这还不是第一根,我没有忍心再找,因为时光总是找不回来的。

今年我20岁,你50。这三十年,如何找回?

前天,你跟我说,家里那边天气很好,益阳是不是也是这样。昨天,你又打电话给我,说要变天了,加件外套。你还说你要睡了,到这个点就困。那时也就八点半。

是的,你老了。是生活,是婚姻,是劳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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